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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淑清
这个季节啊,槐树最简约,简约到开花也不打声招呼。等我穿过人民路新华街去一家菜市场消费时,巷子里的两棵,我又认真数了数,三棵老槐树,已经一树繁花。槐树用一身的花袍,宣布夏季的到来。在城市,我以怎样的方式迎接夏天?
我常常在夏天,蹲下身,端详一棵蒲公英从两块地砖的夹缝,钻出来,绿意盎然地活着,开一朵花,向尘世宣告,它来了。洒脱的个性,令人心疼。在这个夏天,我的确该放下一些东西。把内心做一回删除,将阳光、月亮、星辰、大海、鸟语接进来,长期居住。
搬出睡在厦子里的凤凰牌自行车,清洗干净,带一身的阳光,骑单车返回60里外的村庄。走走停停,停停走走。一座一座村庄,一道一道河流。玉米正绿,稻田水清清。蓝天白云倒映在水面上,栀子花盛放。我素色的衣衫,也被染成深绿,碧绿。这个季节,最适合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。就像此刻,半生已过。我早已把故乡当成心中的远方,每一次回归村庄,必带上漂泊已久的灵魂,一起回到那爿老房子,老院子。
在村庄,大路小路、土路、柏油路,路基本是一锹一锹沙土铺出来的。脚印,一双一对踩出来的。城市的路,四通八达,但和蜘蛛网没什么区别。我很难从一条路走到头,即使到了路尽头,路转溪桥又是路。在村子就不同了,你可以沿着一盏灯光,就能找回老宅院,找到那道陈旧的木门,木门里的旧时光。从一棵桃树与梨树,老井石壁上的一丛一丛青苔走回曾经的日月星辰。
现在,我回到父亲母亲的院子,父亲在给花生苗浇水,天好久没落一场雨,旱了。父亲不允许他的庄稼受一点儿委屈。他用一只铁桶,桶梁拴一根绳子,从老井提水,浇二分地的花生苗。父亲拒绝水泵浇灌花生苗和其他青菜。他觉得水流一急,就把嫩苗苗冲折断了。父亲是一瓢一瓢浇下去,一丝不苟的样子,像个小学生。夏天,对父亲来说,很重要。他会在这个季节里,把农作物一点一点安顿好,悉心照料,不出任何纰漏。这样一来,才能保证五谷丰登,玉米穗满仓,大豆、花生、高粱、稻子籽粒饱满。年景一丰腴,父亲的身体就康复得更快。
母亲呢?也闲不下来。她计划去农贸市场选几只鸡崽,鸡养大后,母鸡下蛋,公鸡杀了炖着吃。当然,养几只鸭和鹅也不错。母亲要记挂的人太多,儿女,外甥,兄弟姊妹。母亲在夏天该做的功课很多,锄草,为南瓜搭架,给鸡鸭鹅垒窝。遛遛狗,唤唤猫。村子里有的是母亲喜欢的草木和人。母亲做得最多的是,晃到村口,瞅一瞅通往县城的那条路,杏花落了,一瓣一瓣,风一吹,落了一地。分不清是杏花落了一地,抑或母亲的张望,落了一地。
在父亲母亲的村庄,我只是一个客人,在接受父母的一番款待后,又大包小裹将老人的爱,背回城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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